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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蜀河古镇那只猫

作者:卢逸雯 发布时间:2015-03-24 15:34 来源:本站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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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常常想,在蜀河古镇遇见那只猫,是生命的隐喻还是宿命的使然?
   那日,刚刚转过一堵爬满牵牛花斑驳的土墙,一眼就看见了那只猫。一身黑色油光水滑的皮毛,缎子一般闪着光泽。四只爪子雪白,像是戏曲小生穿着高高的朝靴。古旧的雕花木格窗子成了一幅自然画框,它静静地卧在窗台上,安然迎送一段或寂寥或热闹的时光。这一幕似乎出现在我记忆的某个片段,今生或是前世?心念百转千回间,它转过头,张开了微眯的双眼,定定的看着我,金黄的瞳孔里满是柔情,仿佛知道这一生的这一刻我会在这里出现。一瞬间,时间在这里定格,我和它痴痴的对望。突然,它冲我眨了一下眼,下一秒已化作一道黑线跃入长满瓦松青色屋脊的后面。
   这一晚,入住青砖灰瓦的旧时民居,墙上的草帽、屋角的犁铧和八仙桌上的灰尘都在向我讲述一个个人与生计依依相关的古老故事。虚开的窗外,树影婆娑,被昏黄的路灯映在邻家石墙上如不停摆动的钟摆。听着温和的江水声,枕着隐约霉味的谷壳枕头,时间慢的伸手可掬。忽然想起了那只猫,它是否和我一样在嗟叹生不逢时、自艾自怨?
   半梦半醒间,听见轻轻的叩门声。拉开门,月凉如水。那只黑猫站在门前,眼神炽热。它扬起毛茸茸的爪,轻轻摩挲我微凉的脚背。继而,转身走向幽深的小巷。我明白它的心思,我知道它在召唤我。我们一前一后走在青石板街上,它的步伐坚定,我的心儿滚烫,像是期待了千年。忽然,起风了!街道的路灯开始次第熄灭,河对面的巨幅广告和两边商铺外墙的空调被风卷着呼啸着向我们身后飞去,接着是张张大字报和高高的帽子,后来是标语和红旗……风住之后,我发现我们已站在杨泗庙前,没有蛛网般的电线也没有投光灯,高墙内丝竹悠扬。不知什么时候我也变成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猫,我们用舌头温柔地为对方梳理了毛发,一起跃上高高的墙头。院子里黑压压一片盘着辫子的人头,对面的戏楼上,唱汉剧的小生和花旦眉来眼去。这厢唱:“抬头只见女娇娥,跨下一匹桃花坐,一杆银枪马后拖。我把她、我把她莫在凡间比,月宫内、月宫内降下女嫦娥。”那厢里道:“我把他、我把他莫在凡间比,天宫内、天宫内降下活韦陀。”我们的目光穿透戏台后厚厚的板壁,看见戏班里头牌青衣和马家的公子正在阁楼里你侬我侬、互赠信物……在黄州馆灯火通明的大堂,一群执事正在商量着要将未婚先孕的杜家小姐沉江。我们立刻悄没声息的跳入后厢,将牙齿在麻石门槛上磨的尖利,咬断缚在栎木柱子上佳人的麻绳。来到书院,一大群士子摇头晃脑的吟诵:“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我悄悄溜过去,故意打翻了那个玉树临风的书生的砚台,弄洒了他的墨,还在他的白衫上写下了我的名字。之后我们来到清真寺,并肩坐在高高的挑梁上,看着碧绿汉江在月光下像一根丝带,看着层层青瓦泛着淡淡的烟像肥美鱼儿的鳞,看着李三儿在王寡妇家里磨豆腐,看着赵老爷的小妾推开了窗把手绢儿扔给楼下的张生……突然,一声巨响,我们乘坐的房梁轰然倒塌,烟尘后面露出一张挖掘机狞峥的脸,再后面是一群张牙舞爪、虎视眈眈的装载机和重卡。所有的瓦舍和木板楼开始融化,轰隆隆拔地而起的一幢幢钢筋水泥高楼将时空划破。我在无尽的黑暗里跌落……
   睁开眼,我仍躺在床上,却再也无法入睡。起床推门,晨光熹微。我蓬着发,赤着脚再次走在光滑的石板老街上。谁家的录音机里播放着咿咿呀呀的汉剧,婉转悠扬,隔壁板楼里的婴孩突然啼哭,声如宏钟。远处,雄伟的蜀河电站大坝横卧汉江之上,两岸梯田里辛勤的农人开始扶犁耕作。对面的学校书声朗朗,集市上有商贩陆续往门前的摊位上摆放翠绿韭菜和鲜红的辣椒。一切都是那么从容详和,可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是的,那只猫。
   忽然间,背后温热,回头,火神庙高高的椽头,一团黑色的影子,锦缎似的皮毛在晨曦下泛起一层红色的光晕,正目光灼灼的看着我,轻轻扬起了它的爪子……
   突然想起有人说过:时间是一场大梦,猫是唯一醒着的动物。

【责任编辑:徐斯征】